图书出版
《发现高密》

献给我的老家高密

目录
村庄拾遗
/漫步行走,走进乡土自在风华/
·李村的宝·坝下刘家沟记
·张屋记
·尧头有过去
·大迟家村散记
·张家墩:一沟两岸处
·栗园记
·阚家村插画
·曹家大院
·堤东景物略
·“摆条风”过大吕村
/低头思宇,目睹世间人来事往/
·公婆庙记
·克兰的声音
·逄戈庄寻访记
·聂家庄记
·梁尹记
·郑公祠附近的琐碎事
·晾甲埠村变奏曲
·故献:又一座城
·东张家村的土地问题及其他
·孙家口:村庄的诞生
·奏鸣如琴的柏城村胡同
/寻访足下,倾听几番村风民语/
·访东马旺村古山茶记
·一个村庄,两棵枣树
·雨后荆家屯忆旧记
·龙王官庄记
·邱家大村的幸福生活
·卞家庄忆旧记
·高平庄随笔
·王干坝之秋和鱼
·小河崖上的棋局
·小寄庄记
·尚口:消失的村庄
·史家庄子的心灵
·与莳戈庄有关
/诗意人生,漫谈生活三言两语/
·潘刘屯:黄昏摇落的村庄
·双羊店的闪耀
·河南村的蝉鸣
·道乡的桥
·鸟瞰北大王庄
·大洪的乡愁
·老屯:一壶清茶
·南李家庄的情感地图
·两县屯:出村的路
·杨家栏子的流水
·姚哥庄的田园意象
·西刘家庄的两条路
·南曲滥觞处
 
 风物在侧
/名府在前,品味世间厚重过往/
·莫言平安庄旧居记
·莫言南关旧居记
·读木寄怀
·单家大院
·九儿的卧房
·城阴城记:土的记忆
·城阴城记:路的记忆
/风俗民情,留住乡间淳朴文化/
·红高粱记
·从土匪窝到野合地
·高密拤饼记
·过年记:爆竹声声
·过年记:摆供
·过年记:剃头
·过年记:贴红
·观灯记:高密的天空下
·麦田记
·玉米记
/心灵散步,丈量家乡角角落落/
·胶河湾
·柳沟河断章
·水杉大道
·带上心灵散步
·白羊山上
·顷王冢记
·古河床行走记
·门楼记
/乡风四溢,守住心中丝丝宁静/
·帝国的街巷
·她吻了世界的脸
·桐花与废墟
·啊,牡丹……
·立村槐
·湾
·母校高密一中
·苹果园的午后时光
·雨落银杏林

试读
村庄拾遗

 漫步行走,走进乡土自在风华
 
李村的宝
李村有口老井,甚至可叫古井,因为年头不短了。有了年头的东西,就有历史,有故事和传说。村里能讲古井故事的人越来越少,能讲的自然也慢慢成了“古董”,因为年纪大了。能讲的人少,能把故事讲完整的更少,所以故事就像老太太高腰棉裤的裤腰带,来来回回在腰上缠了好几圈,找得到那头找不到这头。当然,这种裤腰带比讲故事的人还稀罕,因为李村的人们早不穿高腰棉裤了。有了钱,更节省,于是流行起低腰裤。干活时一弯腰,屁股露出一半,和青岛人的一样,只是屁股的颜色有的黑点有的白点,有的光滑有的粗糙。但丁字裤衩是没有分别的,红得很粉,粉得很红,逐渐有了城乡一体化的味道。
李村还有棵老槐,同古井一般老,所以大家更喜欢叫它古槐。据说差不多到康熙执政前夕——其实是崇祯执政还是康熙执政都只是个时间节点,与李村的祖先从昌邑金泰往东迁徙没半点关系——李村的祖先,有男有女,扛上一棵小槐树苗,手牵手迈开大步,雄赳赳气昂昂往东开拔。到达“帝国”高密康庄一片黑土地,抬头看到东边有条柳沟河,西边又刚走过五龙河,地广人稀,比昌邑那鬼地方好多了,就这儿了。于是将小槐树苗栽下去,嘴里念着“栽下一棵槐,不用赚就来”,就立了村,取名李家庄。为了让槐树成活并尽快长大,李家祖先顾不得休息,在距离槐树不远的南边,连夜挖了井,用来浇树、烧饭、洗衣……李村人勤快就是从那时开始遗传的。
看到这里,刚上任不久的李村书记李志科该苦笑着摇头了。李书记苦笑或开心笑时,我会控制不住地盯住他的牙齿看。一口好牙,雪白,整齐,毫无疑问是喝自来水长大的。据我观察,李村一带的黑土地上,有点年龄,比如六十岁以上的,有口白牙的不多。因为黑土地下面,净是高氟水,不见“农夫山泉”,喝多了高氟水,牙黄骨松罗圈腿,像退役的足球运动员。当年李家祖先连夜挖井,好不容易见水流出,兴奋地喝一口尝尝,却差点把苦胆吐出来。坐在井边观天象,唯见一轮明月如豆,星星躲去老远,愤道“什么鬼地方,比昌邑还差。”但立村槐已然种下,既来之则安之,守得住的叫本分。所以,李村人憨厚、吃苦、喝高氟水不抱怨也是远近闻名的。
近中午,李村上面的天开始瓦蓝,各种树梢耸在上面,比平时高,房上的红瓦片也比其他时间鲜艳了。李书记先带我们去看古井,再看古槐。古井比我未见之前想象的小很多,也就一米多的直径,沿井口一圈往下砌了碎石。井口周围布满村民抛弃的塑料袋和各类垃圾,几个粗大的白杨树桩露出地面,裸露着新鲜的锯痕,其他的白杨直立着,因未成材,还不至于被锯倒换钱。再向外是一圈房屋,有新有旧,围起这块洼地。依此推断,过去的李村地势比现在低,古井也荒废很久不用了,因为站在井口无论怎么瞅,也难见水的影子。
村里能讲点古井故事的老人说,过去这井远近闻名,因先人挖到了龙脉,水流汤汤,从未干枯。从帝国东北乡往西乡瞎转悠的土匪,大都到这里歇脚,骑驴的下驴,骑马的下马,让它们喝够再去打家劫舍,所以,经常光顾的土匪的马和驴,也像村里人一样罗圈腿的不少。此说估计不真,有戏说的嫌疑。因为离此不远,就是柳沟河和五龙河,土匪没有必要都往这里聚集,除非李村的大嫚特别吸引人,但李村的传说中,并无绯闻。
土匪毕竟是土匪,抢劫杀人是他们擅长和喜欢的,做到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是有困难的,打个白条算是负责任和优质的土匪了。李书记领我们到了郭家,古槐如今长在了郭家的天井里。1946年,一伙土匪一时性起,杀了郭家父子,甚是暴虐,古槐悲愤至极,一气之下两年不发一芽,赢得了全村人的尊重,被称为“义树”。后来,村里就有了“村前关帝庙,村后观音堂,村中一棵槐”的说法,算是为古槐立了传,被奉为村中一宝。
领我们观看古井和古槐时,李书记嘴里不断念叨村中的一盘石碾。在他的记忆中,那盘石碾似乎有特别的意义。具体有什么特别意义他又不说,我们也没问。他很肯定地告诉我们他将把石碾重新“支”起来,并收拾好古井,让它们恢复过去的样子,变为村中一景。
这个景观我们可以想象它的样子。巨大的碾盘平躺在石墩上,中间的圆孔立一根粗大的榆木立柱,作为轴心,木框架裹着碾盘之上的石磙,结实的木棍伸到碾盘外面,套上驴,驴蒙着眼,环绕石碾转圈,行千里路而离不开某个圆点,像人生一般旋转。石碾里的地瓜干、玉米、高粱、小麦等在石磙的巨大压力下被碾碎,用于村里人的四季口粮。这也是离开我们不远的一个时代的记忆。村里人只要站在这里,就会想起过去,记住那些已经开始褪色的年代大概就是它的意义吧。
李书记没有带我们去瞻仰有意义的石碾,而是穿过村里道路,往西走,路过几间旧房子,路过旧房后面一棵高大的椿树。椿树的枝杈像手指在高空乱晃,戳破了天空。戳破天空的还有如今在农村难得一见的高大本地梧桐,虽然数量不多,也已经很壮观。它们枯干了的果子像铃铛,密密地占满枝条,在风里震颤,只是听不到声音。
我们的目的地是村庄西侧的围子沟。过去,李村大半个村庄被一条围子沟圈着,带给村民们某种心理上的安全感。沟宽阔十余米,深数米,四季流水不绝,鱼虾在水里繁殖,野草在沟坡生长,沟沿植柳、榆、刺槐等树木。挖沟的土,围绕村庄夯实成围墙,防风防水防土匪,是村庄过去最具建树的工程。
如今的围子沟只残余了一小段,呈湾的形状,我们叫它古湾,还彰显着李村斑斑点点的历史。过去的清水环绕早已不见,沟底沟沿尽是垃圾,黑色白色的塑料袋俯拾皆是,一片萧索,宛如寒冷的天气。周围的柳树,显然已是高龄,存活到今着实不易,有的倾斜在湾内,曲岸斜柳,乱枝拂堤,不失沧桑怆然之美。
出村时,迎面见老双羊路边跑来一条白花小狗,嘴里叼只黑色塑料袋,看不清袋子里装了什么。那花狗迈动碎步,一脸满足的样子,尾巴翘起,不停摇晃,灵敏地躲开过往车辆,用克制却极快的速度往村内跑去。我想,它大概和我们一样,找到了宝物,急于叼回家,交给主人。在帝国,这样的行为大受欢迎,一般被称作“会过日子”。
2015.1.21

作者简介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1965年生,高密人,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。毕业于中国传媒大学新闻系,分配至某新闻单位从事记者、编辑。20世纪90年代初辞职,游历南方10多年,从事过传媒、策划等多种职业。2008年返回家乡,相伴乡野,写诗著文,追梦求真,完成多部诗集和散文“老家三部曲”写作。获第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四届风筝都文化奖,第二届齐鲁散文奖。

Time:2024-05-27 12:13:33  编辑:闰江文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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